第一百四十七章 永远的诅咒,我本应是而又再也不是的那个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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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了香草面包那种柔软香甜的味道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起制作它的那双巧手。
“另外……”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仿佛不敢望着我的样子面颊上仿佛映着炉火绽放出一层娇艳的红色“……如果您方便的话请再帮我一个忙好吗?我这里……还有一块手帕……”说着她从身边的小手袋中抽出一块粉红色的丝织手帕局促不安地在手中揉搓着。和原先那块手帕相似的我在这块手帕一角同样看见了两个用金丝绣成的两个可爱的字母:“ms”。
“您能帮我把它交给一个人吗?请您务必亲手把它交到那个人的手上并且……您能为我保密码?哦我真不知道请您来帮我做这件事是不是妥当可您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能帮助我的人了。我不能告诉您我要把这块手帕送给谁除非您像我保证。在得到您的保证之前我发誓自己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我原以为自己会嫉妒然而却没有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仿佛本就应该如此。
事实上当我在那块手帕上看见“jk”这两个字母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只是我一直在忍着不去思考这件事情只当我并不知情。在此之前我的心中还一直存着一份侥幸希望这些遮掩着事实的迷雾将永不会在我眼前散去。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不是吗:你没有看见你没有听到你没有接触过的一切都不是事实都不曾发生无论它发生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我希望它永远不会发生。然而当它真的发生了的时候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呢?
我所有的只是满心的苦涩罢了。
我接受了这个任务郑重地向玛丽安保证自己会亲手将这块手帕送到她想送给的任何一个人手中并永不向第二个人提起此事——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会真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即便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完成它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我。这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害怕自己在完成这个任务之前就会心碎而死——是的我一定会的!
然而我还是接受了。
我无法拒绝那姑娘哪怕任何一个微小的要求我无法抵御她恳切的目光无法抗拒她祈求的声音从她口中说出的最普通的词语似乎都会注定变成我无法摆脱的命运除了接受我别无它法。
当我满足了玛丽安的要求之后她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那是个我所熟悉的名字我曾一天数百次地听人提起过它设置于我还曾无数次地提到它我本以为这个名字不过是一个再平凡的符号代表的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生命。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庸凡的名字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噩梦成为我绝望的深渊。
“请您把它送到城门卫兵杰弗里茨基德的手里好么?”玛丽安柔柔地小声对我说道。
晴空霹雳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为什么是他?
或者说:为什么是我?
无论玛丽安要将这块手帕送给谁都无法再带来我心中更深的绝望。
因为那是我本应是而又再也不是的那个人。
“jk”是的我早该知道的在这座偏僻的小城中除了他——那具我曾经抛弃的躯壳哪儿还有第二个该死的“jk”呢?
我的心中感到一种绝望的痛苦我不指望你能够理解这份痛苦。我亲手剥夺了本属于我的幸福而这一切却无法归咎于任何人甚至无法让我去后悔、去自责。我恼恨却不知该去恨谁;我委屈却又不知如何倾诉。我没有任何方法去排遣宣泄心头的这份苦闷只能任由它死死地压在我的心中填满我的胸膛将我吸入的每一寸气息都变成凶残的利刃插进我的灵魂。
我开始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在看见玛丽安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如此迷恋。原本我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了吧可现在我觉得并非如此。我并非是刚刚萌生出如此强烈的爱意那团火苗本就潜藏在我的心头从未熄灭只不过在我初见她的那一刻重新变得炽烈而已。
我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离开的面包房那天下午在坎普纳维亚城繁忙的道路上我不过是个失魂落魄的路人罢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找一个熟悉的朋友向他倾诉一下我心中的忧伤可同时我又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对任何人多说一个字。
我该怎么告诉他们呢?
我爱上了一个本属于我的姑娘在我爱上她之前我就已经失去她了。这故事听来只会让感到滑稽又怎会悲伤?
然而在我看来这世上最大的悲剧大概也就无过于此了吧。
在城门口我又一次直面着那个人那个名叫“城门卫兵杰弗里茨基德”的人同时我也在直面着被我抛弃了的那段人生。之前当我面对他的时候我有过感慨、有过惆怅但更多的还是庆幸。我庆幸自己摆脱了这段望不到尽头的重复生涯找到了一个独立自由的灵魂找到了一段能够自己掌握和开拓的人生。
然而今天我还应该庆幸么?
如果当时我没有苏醒、没有离开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等待着一位好心人将这份爱的礼物送到怀中的幸运儿就会是我自己——那将会是一份何等奢侈的幸福啊!
看着眼前那副与我毫无二致的面容我忽然觉得一阵恐惧。我曾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地摆脱了他摆脱了这段城门卫兵的生命从此我是我而他是他我们是两个永远不会再重合的生命就这样有了各自不同的轨迹。
可我真的摆脱他了吗?
因为他的存在我已经永远失去了玛丽安。我不知道在之前的人生旅途中我是否还曾因为他失去过其他的一些什么而在今后的生活里我还将因为他而失去什么。当我离开这里成为现在这个自我的时候我曾已经我就此自由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从至高神那无所不在的神圣规则中逃脱出来的不受制约的生命并为此深感得意。
或许我并不知道的是在我为此得意忘形的同时至高神那无所不在的眼睛已经在嘲弄地注视着我了因为我所谓的“自由”已经在他神圣的规则控制下变成了我一个我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诅咒。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这个我曾经摆脱掉的影子会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用这种方式截断我的旅途将我的人生切得支离破碎遍体鳞伤而我却根本无法抗拒。
这一切是在我当初迈出离开的第一步时就已经注定了的。
当我将手帕送到这一个杰弗里茨基德的手中时他激动地拉着我的手大声地对我说:“谢谢您先生我一直在等着它的到来。”
这个年轻人热忱而幸福的表情让我感到心头一阵酸楚继而我有些恍惚仿佛从他的笑容中看见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诡谲:
他一直在等待着的究竟是什么呢?仅仅是这块手帕?还是这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