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病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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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的病情恶化了。
雪花纷纷扬扬,屋檐上的积雪偶尔滑落,绫子原先坐在屋里,觉得天地间静得如同虚无,耳边什么都听不到,眼前除了白还是白。
她自婚后搬入了鬼舞辻家中,之前的院子只剩下了优子一个人。过去的那些年里,每一年的冬天都是吵吵闹闹着过的。未婚的女儿在年岁稍长的时候便会离开父母,独立居住。原以为能看到优子慢慢长大,直到搬出去的那一日,结果先离开的却是自己。
前几年的冬天,无惨的病情尚未这么严重,这栋宅子还有些人烟气。偶尔还能见到他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对面屋檐落下积雪,一言不发。
实在是太过安静了,绫子走出了院子,试图在空气里捕捉到一点声响,努力了半天,却只有雪花落下的微弱的簌簌声。
“咳咳……咳咳咳……”
远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大约是听得太多了,绫子的喉咙也有点发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也咳了两声。
自从入冬后就时常头晕,晚上让人撤了一多半的炭火又冷得发抖,窗户打开亦是如此,让她摸不清自己到底是缺氧还是冻的。
她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重病的无惨。
大概过了这个冬天,她便可以回家了吧。
窗户被完全打开了,冰冷的空气呼呼地往里灌,无惨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早早地看见了绫子。看到了她裹着厚厚的冬衣,衣襟上雪白色的动物皮毛调皮地轻扫着她的脸和脖颈,一个人走出了那栋独立的小院,冷得她在门口直跺脚。
小院里种了梅花,一般绫子是不用出来的,院外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除了厚厚的积雪。几天了,这雪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外面没有人出门铲雪,她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是院子里体会不到的。
春从雪落下的第一天开始,就组织人手将院子里一夜落下的雪铲了个干净,连同屋檐上的都扫下来了大半。
今早起来,绫子发现院里的走道上有一层薄薄的雪,她尚有些讶异。
春去哪里了?
昨晚睡得很沉,今年的寒冬天里她一直是如此,怎么都叫不醒的那种。春说若不是还有呼吸,她的浑身冰冷,看上去如同死去了一样,她险些就去检查刚刚用过的晚饭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脏东西。
绫子一看就知道她嘴里这么说着,其实铁定已经去查过了。
身边失去了伺候纸笔的侍女,她在这么冷的天气中依旧没有失去血色的唇无声地开合,无惨毫不费力的读懂了她想要说什么。
问他这件事似乎有点可笑,那个女人从第一天进门就没有尊重过他。即便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可绫子的这个侍女,没有任何一次的出入对其他人通报过。
他毫不顾忌地笑出了声:“可能是回去了吧。”
虽然绫子知道这个男人在敷衍她,但这个“回去了”并非没有道理可言,绫子想,春可能是给优子送信去了。
昨天晚上春告诉她,优子明年开春就要成婚了。
「对方是什么人?」
春突然停顿了一下,给她拆解头饰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是经基王孙。”
绫子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优子现在学琵琶还来得及吗?」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绫子写的时候格外认真,现在等待答案的表情也格外认真。
这么冷的天,并不适合学习。就算是绫子,到了冬天也是恨不得把手也给裹在衣服里,躲在屋子里天天烤火,宁愿发呆也不愿意摸一下乐器。
可她一听到这个人名,突然转了性子,也没听春说了什么,自顾自地写起了信,说是希望藤原优子能在婚前陪陪她这个孤苦无依的姐姐。
绝口不提琵琶的事情。
春心想,倒也不必。听说经基王孙追求了优子小姐小半年了,怕是不在意她究竟会不会琴棋书画。可一看绫子的脸,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绫子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优子了。
婚后断了所有社交的她也算少有,藤原慎也原本就是害怕她会带来想不到的麻烦才不声不响地把她送走,即便是有人打听到她的消息,只要绫子不出门,大多数的人只是慕名跟风,根本没人见过她的样貌,热情两三天便散了。
好不容易等到鬼舞辻无惨的病情如期加重,春本就是算好了时间,避过这个苦寒的冬天,就能让绫子回家了。一旦优子小姐嫁了人,绫子小姐就算回去也见不着一面,怕是就要入宫了。
她答应亲自去送一趟信,“我会请优子小姐过来的。”
第二天,无惨又站在窗台边,看着绫子气鼓鼓地踩着雪,被冷风呛得咳了咳。院里负责洒扫的玲奈慌忙跑到了她身边要扶她回去。
春不在的这两天,很少有人敢靠近瓷娃娃般的绫子。美丽的事物固然让人喜爱,而超过了一定限度的美,只能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可能是天气太冷了,晚上任性地开窗睡觉,玲奈觉得绫子大概是感染了风寒,一直咳个不停。玲奈原本只是想出门烧个开水,藤原绫子当惯了大小姐,没隔几天就一定要洗热水澡,快要及地的长发也是时常清洗,光用齿梳沾水她总觉得一定洗不干净。
就这点小小的要求,在这个年代都能被称为奢靡了。
入夜了,无惨打着伞走到了屋外,连一件冬衣都没有披,看着咳个不停的绫子,他的表情悲伤极了,开口却是控诉着绫子的狠心,已经好些天没有来看过他了。
绫子“啊”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他,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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