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很心塞(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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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锦官城,锦侯王祁最大。
明里是金册御封的封疆大吏,听天子号令,朝廷派遣;实则是节制一方的土皇帝,蜀地的军政财,一把抓。
昔日的威远将军,南征北战,战功累累,一朝破剑门关,入锦官城,灭了孟氏蜀国,本是开疆扩土之大功,功高不赏,却又擅自杀光孟氏皇族,屠城十日,引得蜀地民怨沸腾。宣和帝一道圣旨,勒令其留在蜀地治理,养民生,镇民乱,抚民心。
宣和帝这一招,也说不上是赏,还是罚。说是赏吧,王祁的亲信部下与精锐部队,被陆续抽调回京,却独独让王祁不得擅自离开蜀地,变相的架空,发配,禁锢,限制;说是罚吧,蜀地天府之国,长年风调雨顺,物产丰富,王祁封侯持节镇蜀地,没两年,就富得流油。
君臣之间,渐生默契。皇帝看锦侯,大约是觉得——你敛财可以,只要在蜀地安生过日子,不再贪求更多的权力。锦侯望朝廷,也有自持——让我乖乖待在蜀中,治理、平乱都可以,只要朝廷睁只眼闭只眼,不过细干涉。
于是,一晃二十年,蜀地的民乱,越镇越乱,但锦侯的府宅,却越修越大,据说是用来堆放那些小山般的锦缎、粮食和金银珠宝。
其实,以王祁之骁勇善战,计谋多端,以及锦官城中为数众多的府兵,要扫荡那些闹民变的乌合之众,自然不在话下。然而,锦侯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年年出城平乱,但却不斩草除根,只将乱民往山中逼迫,变成占山为王的贯匪,再年年围山剿匪,却也不赶尽杀绝。——因为,如果蜀地的匪寇没有了,他还怎么拥兵自重,以及自由支配每年的庞大赋税?
所以,当王祁接到那道太子入蜀助他剿匪的圣旨之时,心中之震惊,让他差点在传旨的天使面前失态。后来,他又在自己的奢华大书房里,关起门来独自沉思良久,再把儿子王延,以及府上的一些心腹幕僚召来,商讨一番。
却仍是猜不透圣意。
锦侯治蜀二十年,蜀地之状况,朝廷不是不知,而是睁只眼,闭只眼,如今突然派兵助他剿匪,这是宣和帝要打破君臣默契,翻脸不认人吗?他终是要走到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那日吗?
自古入蜀的北方将军,就几乎没有一个是得到善终的,这种吊诡,让锦侯心中有种本能的恐慌。
然而,再仔细分析这所派之人。却更是蹊跷。
首先,朝廷若是下决心平乱剿匪,就应该派干将重兵,偏偏这次派来的,是太子元霄。太子何许人也?出了名的骄横跋扈,性情冲动,锦侯远在蜀地,也听闻过他诸多的光辉事迹——远些的,如被忍无可忍的宣和帝发配西军当了三年守城卒,最近的,是在虞山秋狩的选妃大宴上,跟晋王抢女人,当众折断如意,撂摊子走人。这样的纨绔后生,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如何担得起领军大任?
其次,那“大军”,竟也只有三千之数。比起锦官城中数万的府兵,比起蜀地大山中三十六路的山匪,简直是杯水车薪,况且,那些从西军狼牙骑兵中抽调的儿郎,多是北方人,既不熟悉地形,又不擅山地作战,长途行军,辗转千里,还有可能在这阴冷潮湿的蜀地冬天里,水土不服,能顶什么用?
再则,早不来,迟不来,偏偏等到这凛冬时节来。蜀山多高而险,这阴雨绵绵不断,要不了几日,就会大雨泥泞,大雪封山,那三十六路山匪以山关险隘为据,坚壁清野,关起门上过大年,连只鸟都飞不进去。这种时节,还打什么仗?
遂百思不得其解。
有幕僚分析,想是太子刚成年,出阁开府,想要站稳朝堂,立功心切,便选了这蜀地之乱来练手;又有幕僚猜想,怕是太子少年心性,拿出兵当儿戏,借机到蜀地游山玩水来了。
王祁听后,真觉得是一班饭桶之见。朝廷派兵入蜀,关键是宣和帝的态度。不管太子再怎么异想天开,不知天高地厚,也得要皇帝的首肯啊。不过,如果太子真如传言般,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么,就说明,皇帝的态度,还是很暧昧的。有可能并不是想彻底根治蜀地之乱,而是,只是想给他王祁敲个警钟,亦或,在另一头,给太子一个教训而已。
等到了腊月中旬,三千率卫入蜀中,一路晃晃悠悠,吃吃喝喝,再跟着王祁派来接迎的人,懒懒散散开进锦官城,继续吃吃喝喝,满大街晃晃悠悠。
王祁悬着的心,就放了一半下来了。
这样的兵,不像是来打仗的。
再入营见太子,没见着本尊,也没见着本尊主动来见他,只见着五皇子元玙。小五殿下跟那三千率卫一样的状态,对蜀地的美食与美人表现出异常的兴趣,不停地吃吃喝喝,晃晃悠悠。
王祁看得头晕脑胀,追在元玙后面,低三下四地请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呢,太子在哪里?太子作为这趟钦差的主使,岂有不出来见他之理?
那少年皇子抹一抹油嘴,摇摇头,摆摆手,说了声不知道,然后继续去追着个美人儿跑。
锦侯看得傻了眼,心道,瞧这光景,三千率卫都在听元玙号令,太子在哪里,元玙亦岂有不知道之理?遂横了心,堵住那油嘴小子,非要问个究竟。
元玙无奈,掐起指头算日子,像个算术不过关的算命先生,掐过来掐过去算了半响,终于给算清楚了,幽幽地吐了一句话出来——
“按日程算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上龙泉山,入桃花寨了。”
王祁一听“龙泉山,桃花寨”,那刚刚放下一半的心,瞬时又给高悬了起来,心尖尖一阵急颤,强忍了一口急喘,差点没背过气去。
毕竟,戎马倥偬一生的老将,长居潮湿蜀地,旧伤变寒腿,变哮喘,变出一身的病痛,纵然富可敌国烈火烹油,亦如那廉颇老矣,不比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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