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佛卦(2/2)
重姒(双重生)52、佛卦: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齐岳没再苦着脸,捏着扇子,摊开,遮住半张脸,哈哈大笑起来,笑道?眼泪都?出来了:“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江女侠,你?这套流程这么熟练,是不是也糊弄过其他人啊?”
江州司:“……”
江州司见这人缓过来了,将她的宝贝龟甲和铜钱一收,道?了声“告辞”,然后跃起,隐没在黑夜之中离去了。
她还真糊弄过其他人。
当年谢重姒初来鬼谷,如出一辙的病重脆弱,和她儿幼时断臂哑巴的痛苦差不多。
江州司对着刚从土里挖出来,灰头?土脸的谢重姒,怕她心里撑不下去,也来了这一套。
没想到谢重姒掷了几卦之后,百无聊赖地将龟甲搁在一边,小大人似的劝她:“师姐,莫迷信。有时辰算卦问佛,不如好好练练你?那?扎针手艺。今天我背上?你?又插歪了十五次,我给你?记着呢。”
江州司:“……”
谢小大人又道?:“再说了,神?佛他们老人家说得再天花乱坠,承诺我明日就药到病除,也不现实呀。一步一步来吧。路是我走,药是我吃,被?埋的是我,被?乱扎针的也是我,我更清楚自己的情况。不用安慰我的。”
她指了指几不可查的丝线。
江州司当时无话可说,最后只能道?:“尘心师叔将你?教得很好。”
江州司本是因?为皇后尘心,那?个温婉明丽的女子,而对谢重姒格外照顾,从那?次之后,对师妹好,便是因?为她这个人了。
夜色很沉,回到长阳山庄,江州司本准备洗把脸就睡,却听到门?外扣门?声:“师姐。”
江州司惊讶挑眉。小师妹还未休息么?
她开了门?,就见谢重姒裹在一身鹅黄色的秋衫长裙里,一瞧就是还在等她,未曾洗漱。
谢重姒走进,在波斯软团上?坐下,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唇色也重新?变得朱红,但纤长浓密的睫羽在灯火下轻颤,还是给她笼上?一层脆弱。
江州司正?准备给她灌个汤婆子,谢重姒道?:“不用啦,我带着呢,在袖子里。桃子过来,有小葡萄干,吃吗?”
说着,她伸出覆在汤婆子上?的手,掌心一捧葡萄干,桃子立刻蹦蹦跳跳过去,啄得欢快。
“怎么还不睡?”江州司没打扰小家伙吃东西,换了个手势打,反正?师妹也能看懂她的手语,“身体没康复,别乱熬夜通宿。”
谢重姒笑道?:“这不等你?呢嘛。臂上?旋钮更换了吗?”
江州司点了点头?。
谢重姒又问道?:“师姐是趁夜去查身世了吗?”
江州司面色微沉,又点了点头?。
谢重姒“唉”了声:“谷主还是不透露,你?家族是哪家呀?”
江州司对师父尊重,但唯独这件事,是攒了一肚子气,翻了个白眼,手势:“你?别提,我都?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倔?怕我有怨,要宰了全家吗?我……”
她刚想说,她哪里是这种人。
不过转念一想,她冲动之下,好像的确能做出这种事,便硬生生转了个话:“我五六年前不也来江南一次了吗,师父当时直接想把我打晕,拎回去。还是你?娘,替我求了下情。不过最后也没找出个子丑寅卯来——这次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些个混球,砍了我手臂!”
谢重姒硬是从手势里,看出腾腾杀气,无奈地安抚她:“好啦好啦。实在不行,等回京后,我派人帮你?一起找。”
十岁左右时,母后带她和兄长,南下江南玩过一次,遇到过憔悴带娃的鬼谷谷主。据说弟子们叛逆期到了,齐齐逃出谷,各办各的事,谷主只能天南地北地把他们抓回去。
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十根。
江州司摆了摆手,示意?:“恩怨仇恨,都?是我的私事,我自己解决吧。大晚上?的,等我还有什么事?”
桃子吃饱喝足,乖顺地立在谢重姒白皙修长的食指上?,谢重姒敛眸,用另一只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梳毛。
美人垂眸,赏心悦目。
江州司琢磨吧,师妹和她那?三?只凶神?恶煞的苍鹰可真是不般配——桃子才更适合她。
“师姐,宣珏哪一天来的?”谢重姒问道?。
江州司没想到她是问这个,掐算了下:“三?天前?给你?施针那?天就到了。”
若是不熟,谢重姒也只会?问到这里——毕竟宣珏也承认了,她昏迷睡着那?日,他就来了。
可谢重姒长睫垂敛,看不清情绪,继续问道?:“待了多久?”
“一直都?在。”江州司回她,“除了那?天去挖尸体,哦,就那?什么,齐家的一个小娘子吧。除了那?天,都?在。你?背上?的针还是他帮你?拔的。”
谢重姒不咸不淡地道?:“哦。温泉水里时,就赶了过来是吧?”
江州司想起来差点没挨的揍,摸摸鼻尖:“对的。怎么了?”
谢重姒笑了笑:“没什么,我就问问。这几天麻烦你?们照顾了,过意?不去。”
“你?个小皮猴什么矫情的话。”江州司没好气地盘腿坐下,“有心事?”
谢重姒:“没有。”
隔了片刻,停下梳毛的指尖,道?:“好吧,有点。师姐,你?信命吗?”
江州司今晚刚给某个怀疑人生的小少爷,灌输了一顿“我命由?我不由?天”,没料到后院失火,向来不敬鬼神?的小师妹反过来给她撅蹄子,半晌才道?:“……啊?我信啊,否则我随身带着龟甲,砸核桃用的啊?”
她可是路遇岔路,都?想掷个卦决策了事的。
谢重姒将桃子吃剩的葡萄干,摆成个粗陋八卦,自嘲般笑道?:“行吧。我最近才发现,有的事,还真是……玄。”
好巧不巧,南下江南,在维扬碰到了宣珏。
一路历经,又来到姑苏——宣珏那?晚难得失态,许是和林敏夫妇有关。
没准,上?一世,这对夫妻俩也是遇匪而亡。
怎一个命运堪言?
她是真的不信这些菩萨神?佛。曾经寒山寺那?老秃驴,捏腔作势地扯着嗓子,说她莫要强求。
两败俱伤后,求解无门?,只能上?香祈祷,老和尚又来了句:“因?果有定数。”
后来重生,轨迹更是……难寻难捕捉了。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江州司一敲谢重姒的脑壳,“天塌下来,也不过一卷铺盖,一觉睡过去罢了。想多了,容易老。”
师姐虽断臂失舌,但在鬼谷长大,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经历过明枪暗箭和轻重权衡——那?种生不得、死不得、爱不得、恨不得的两难相全。
谢重姒自知没法说清,摇了摇头?道?:“哎知道?啦。我这就去睡。桃子也早点休息,比起锦官,它看上?去离夜枭更有血脉关系,这个点儿都?精神?抖擞的。”
江州司:“……”
她无语地接过兴奋蹦跶的小鹦鹉,开始赶人:“八竿子打不着的血脉关系。赶紧儿回房去!”
谢重姒抱着汤婆子,回了房,简单洗漱后睡去。
与此同时,宣珏和白棠归长阳山庄。
白棠还有几分奇怪:“主子,姑娘都?醒了,也差不多该好了,咱不回府中吗?”
宣珏将缰绳递给白棠,瞥见山庄院落里,依稀可见的一盏清冷灯火,道?:“我留了灯未熄。”
公子答非所问,白棠却似懂非懂,牵马去厩了。
他不是宣家奴仆,早年和弟弟被?公子救过一命,便一直效忠。
白棠安置好马匹时,再抬头?一望,那?盏灯已经熄灭了。
主子应该已入睡。
他便抻了个懒腰,也回自己房间了。
宣珏睡得并不安稳。
他本就浅眠多梦——上?一世留下的毛病。
言辞的交错重叠里,他回到了不算太久远的曾经,满打满算,距今两年。
朝服未退的帝王踏步上?山,白棠跟在他身后,道?:“主子,娘娘早就醒了,身子骨也差不多养好了,咱们不去宫里,反而……”
反而来这荒郊野岭的吗?
宣珏没理,径直走进寒山寺,推开大殿门?,住持仿佛早就在等他。
住持给他倒了杯热茶,问:“下棋么?”
“不了。”宣珏皱眉,出神?地望着香案上?供奉的经卷,“她来……做了什么?”
住持回道?:“问了几句话,抄了几卷经,给小殿下祈福。”
宣珏眸光瞬间沉了,半晌出声:“问了些什么?”
“又多又杂,贫僧不大记得了。”住持双手合十,“但贫僧回她,‘因?果皆有定数’。”
“还有么?”
住持摇头?。
宣珏不再停留,提步要走,住持却唤住了他:“陛下。”
宣珏猛地顿住脚步。
住持这次没打他那?稀奇古怪的“和尚”腔,神?态如供奉于台的佛像,悲悯怜惜,声音低沉:“戴上?冕旒,你?无法爱人。抛却权柄,你?无法护人。”
“两全其美只是虚妄,两手空空——才是人世常态。”老和尚身披袈裟,长叹一声,倾身跪拜,“所以,陛下,你?要知足惜福。”
一路追随宣珏的白棠瞳孔微缩。
主子如今有何?福祉可言,这老秃驴,简直是在往人心口上?戳刀子。
他本以为宣珏会?发作,可凌厉铁腕的君王,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沉默许久,留下一句:
“事已至此,毋须多言。”
住持没有抬头?,直到帝王銮驾离去,才缓缓起身。
弟子慌忙扶住踉跄的师傅,住持就着弟子的手,回头?望去。
漫天神?佛目露慈悲,捻花盘坐。
却又无悲无情。
只余山间林鸟轻啼,婉转悠扬。
“啾!”
桃子叫了声,欢快地扑腾翅膀,对着齐岳道?:“你?怎么来了?”
齐少爷看起来情绪来得快,调整得更快,又恢复那?浪荡子的不着调:“来看大小美人。哎离玉在哪?”
江州司直接屏蔽了那?句“大美人”,伸手一指:“估计在对弈。”
齐岳就大尾巴狼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隔着老远,江州司都?能听到他拉长的尾音:“哎小美人,你?今儿能看清我了不?上?次来你?好像看不大清楚。”
江州司:“……”
还在沉思棋路的宣珏:“……”
坐在宣珏对面的谢重姒:“……?”
齐岳顶着宣珏凉飕飕的目光,脸皮厚比城墙,巍然不动地在旁坐下,故意?抛给谢重姒一束木芙蓉,笑嘻嘻的:“美花配美人,家里开的花,姑娘莫嫌弃。”
宣珏不动声色地捏裂了两枚掌心的棋子。
作者有话要说:【注】六阳为乾卦,六阴为坤卦。
江州司:我信命,我装的。
齐岳:我不难受,我装的。
宣珏:我没吃醋,我装的。
谢重姒:我略懵,不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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