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魔头作乱,火烧灵隐(2/2)
烛行录第六十一章 魔头作乱,火烧灵隐: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此时见道济在大碑楼内酣睡,黑影心中忌惮,不敢直面对方,于是心思一转,想出了一个法子:
“常言道水火无情,我若是以阴灵之身伪装成寺中僧人,而后火烧大碑楼,趁这和尚全无防备之时将其烧死在内,岂不美哉?
“既除去了一名大敌,又损毁了灵隐寺财物,届时再故意泄露行藏,引起灵隐寺众僧猜忌,坏去这一方清净宝刹。想来主上知道,也要夸我一声伶俐。”
于是主意拿定,轻飘飘飞向了僧房寮舍,准备找一个合适的附体对象。
待这黑影离开后,睡得正香的道济翻了个身子,侧脸对着殿外,口中犹自喃喃:
“好、好酒!若...若是用小火一温,就、就更妙了!”
......
夜深忽觉腹痛,躺在榻上的小和尚志清诶呦一声,捂着肚子爬了起来。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如今天气转凉,怕是受了些寒气,难怪最近不太舒服。”
志清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榻,没有惊醒僧寮中的其他师兄弟,开了屋门,一溜小跑,奔向了厕所。
——佛门谓之曰“雪隐”、“圊园”等。
片刻后,一身轻松的志清从茅厕中走了出来,打着哈欠返回僧房。
经过一处花圃时,突然眼角一道黑影闪过。
睡眼朦胧的志清先是一惊,然后揉了揉眼,见四下里寂静无人,不闻虫切之声,于是有些心慌,不觉加快了脚步。
而在他身后,一张栩栩如生的杏黄色纸人已是悄无声息地贴伏在了背上,跟着他回到了僧房之中。
等到志清躺回榻上,再度陷入梦乡中后,他背后的纸人忽地一个鼓胀,脱离了志清,变作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和尚,翻身下了床。
这个“志清”双眼漆黑如墨,面色略显苍白,嘴唇鲜红欲滴,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大大咧咧地就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可惜房中众僧都睡得正香,没人发现其人举动。
待到“志清”离开之后,僧房的木门再度被推开,把玩着一枚红色珠子的丁檠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熟睡的志清,伸手一弹,一枚丹丸从袖中飞出,落入其人口内,于无意识中被志清吞咽入腹。
“得此一丸,足以让你三年之中不染病邪之气,也算是慰劳你小子了。”
睡梦中的志清犹然不觉,只是眉心之处萦绕的一缕晦暗之气已然消失无踪。
丁檠此举,正是为了帮志清消去被鬼物借去一口生气的后果。
“那个魔头倒也算计颇多,下手之际还不忘栽赃陷害一把志清小和尚,也不知还有什么花样。”
......
广亮身为监寺,地位尊崇,自然不会和寻常僧人住在统一的僧房之中,而是别有居处。
他睡眠较浅,夜半忽然听到门扉处传来衣物摩擦之声,似有人在外向内偷窥,于是猛然惊觉,却佯装不知,静静等待那人潜入屋中。
过了片刻,果然听得“吱呀”一声,监寺寮的房门被推开,然后传来脚步之声,一直走向屋后。
广亮心中一警,他身为监寺,不但掌管灵隐寺中的纲领职事,而且亦有库头、庄主之责,总揽寺院庶务,是住持方丈的左膀右臂。
他的监寺寮也在寺院库房之前,后屋直通仓储,什么粮油香烛、法物经书、账库金银等等,都归他管辖。
如今夜半有人摸入监寺寮中,不往他卧房来,而是径自去了后屋,莫非是要做梁上君子,行鸡鸣狗盗之事?
于是悄无声息地披衣起身,穿上了罗汉鞋,待到门外脚步声越去越远后,便开了房门,缀在了后面,准备来一个捉贼拿赃!
前面那小贼怕是为了遮掩踪迹,手中不曾持着灯盏,但广亮借着少许月色,依旧看出来那是寺中低辈僧人所穿的黑色海青大袍。
“好家伙,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广亮心中气愤,“待我将其捉住,定然要去法堂击鼓,榜状牌示,将此人逐出灵隐寺!”
然后一路尾随,看着那贼头贼脑的身影一路摸向了后院一间厢房之中。
广亮心中默算,忽地一惊:“那里是存储香油烛火所在,这小贼是要干什么?”
于是赶步上前,正见那道身影抱着一口小瓮走出厢房,于是劈手将其夺下,借着月光一照,眉头大皱:“志清,竟然是你!”
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小和尚,竟然当了小偷小摸的贼人?!
“志清”脸色苍白,面无表情,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原来是监寺师叔。”
广亮一脸怒色:“你半夜不睡觉,偷入库房作甚?”
“志清”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找香油。”
“所为何事?”
“火烧大碑楼。”
“火烧大碑楼?”广亮先是惊诧至极地反问一声,然后嗓门顿时高了起来,“好你个志清,你自幼父母双亡,老和尚慈悲将你带入庙中,管你三餐饭饱,教你思惟修习,谁知今日竟想做下这等恶事!
“走,随我去见老和尚,去见寺内众僧,让他们看看你是何等歹毒心肠!”
说着捏住“志清”手腕,伸手一拽,却是拉之不动,反而打了个趔趄。
于是惊疑回头,正看见“志清”嘴唇一个开合,一股黑烟从中冒出,喷了自己一头一脸。
一时只觉头脑晕眩,昏昏沉沉间听见有言语在耳边回响:
“去大碑楼放火,烧死恶僧道济~去大碑楼放火,烧死恶僧道济~”
心中嗔念顿时大作,回想起道济入寺以来种种癫狂举动,违慢清规,目无戒律,喝酒吃肉,行事不端。
故而一点无明火高涨,按捺不住,便对“志清”道:
“走,搬上香油,随我去大碑楼放火!今日要让他道济知道什么叫做佛也有火!”
“志清”诡笑着应了一声,便和广亮寻了个扁担,挑着几瓮上好的香油去了。
待到二人去后,丁檠自屋檐阴影下转出,啧啧道: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广亮这话倒是不错,如今他为防家贼,倒是心贼作祟,妄动无明,日后贼子生贼孙,怕是无有了结了。”
昔年缘观禅师与学僧问答,谈及家贼难防时如何?
禅师答曰:
“识得不为冤。”
认识、了解;
变化、运用。
明晰六贼来由,内外存乎一心,又何必去防?
广亮作为监寺,本来就对“颠和尚”道济看不过眼,认为其有碍灵隐寺名声,心中自有一份偏见。
如今被“志清”引动六贼,尘染本性,却是忘了自身戒律,对道济起了杀心。
“不过这鬼物配合自身术法,寥寥数语便能迷惑广亮,似乎亦与佛门有关,擅长在人心念头上下功夫。”
丁檠突然皱了皱眉,却是摸索到了敌人的几分跟脚。
“是烦恼魔,还是蕴魔?”